鱼的第八秒
文/遥安
图/林未央
假如我是鱼，那么我愿意在我的第八秒随波逐流，因为我忘记了你。
——题记
传说鱼只有七秒记忆。
第一秒·想念
我在想念你。
你听到了吗？我的心声。
自从那封信后，你就杳无音讯。你到底去了哪里呢？海边？田野？小镇？大城市？我无从知道，因此重逢看起来是那么的遥遥无期。离那日的分别已经过去了一年，我还能清楚地记得你那天围着围巾、穿着浅棕色毛呢裙的样子，以及那天卷着深冬冻雪的风。云边卷着准备漾显的星光莫测地变幻着，你的身影从我眼中淡去。
你还好吗？
我在想念你。
第二秒·搁浅
我有些窒息。
也许搁浅的感觉就是这样吧，无可逃离，无可解脱。
你寄来的最后一封信是一年多前的事了。你在信里说你很怀念我们上学的时光，我又何尝不是呢。那时我们总会在自行车棚碰头，回家的路上洒着一路的夕阳，小卖部的牛奶巧克力很甜，自行车向前转动的声音在现在看来也显得那么悦耳。有时回得晚，陪伴我们的就是漫天的繁星，泛着紫色和蓝色的幻彩，像火花迸裂，染墨泼洒。还有小时候，我们去看樱花飘落，你说落英缤纷就像下雪……
可是我们现在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。
我有些窒息。
第三秒·挣扎
也许忘了你会让我好受些 ，但我不想。我不想放弃的很多：夏日的晚星，冬天的厚积雪和枯落的樱花树。我对自己的动摇感到懊恼而烦躁，因为我内心觉得我并不想忘了你，也不应该忘了你。可是周围的压力如潮水般无形地挤压着我，我挣扎着，而这挣扎却好像十分的无谓，毫无用处。三年了，我经历了想念，经历了有如深海鱼搁浅的窒息，我真的应该放下吗？
我挣扎着。用力地、不知所往地挣扎着。
第四秒·痛苦
我已经徘徊了四年。情感的叠加让我不知所措，随着与你分别的第四年就要结束，压抑无时无刻不包裹着我。我开始质疑自己，是我得病了吗？是我犯傻吗？——我曾尝试寻找答案，但是无为而终。纵然日子一天天流走，看似平淡，实则我已深陷痛苦，惶惶不可终日。我迷茫在交叉的十字路口，不知道应该去往何方。我没有退路，亦不知向往，因此只是原地踏步了一整年，这让我感觉我浪费了时间与生命，可我从来没有想过恨你一丝一毫。事实上，我一直在恨我自己，我自己的一切。
我真的很痛苦。
第五秒·重生
敬启。
五年了。
一切是否尚安好？这是给你的一封信，但我不会把它寄出去。不知道你那边的信箱是否像我门前的那个一样，早已在铁锈上浸染一层青苔。且让我的心思川流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吧。
五年百转千回，辗转反侧，现今我已如鱼得水地，可以平衡了。我没有选择停止思念，也没有选择一往而深，我只是平静地过好我的每一天，做好我想做的事。我很庆幸我做到了，但同时我也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觅到。我会继续等，等永远不会出现的一封根本没有寄出去的信的回信，等风，等你回来。
祝安。
又及：我重获了新生。
第六秒·怀念
我又开始感怀了。我怀念那年深冬大雪覆盖郊野，车站没有人烟，只有一名还在值班的售票员和几盏泛着黄光的孤灯，而我们坐在候车椅上烘着面前一人高的暖炉吃着你自己做的便当。那天雪掩埋了铁路，列车晚点，幸而我没有错过与你的最后一次见面。后来我们踏着厚厚的白雪走到了一棵枯树下——分别之后，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。
我不知道，几月前那辆列车后面的，是你吗。
第七秒·眼泪
我流泪了，而我不知道为什么。最近根本没有什么让我伤心的事，我也没有任何理由掉下眼泪。可眼泪就是这么从我眼中滚落，让我措不及防。到底是为什么呢？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是你，但我没有任何理由相信它。我说了，我已经重获了新生，不需要多余的彷徨去扰乱我的前程。
直到冬天，我收到了你的婚礼邀请函。
我也许知道了我那日流泪的原因。不是因为你与人喜结连理，只是因为我们最终仍然分道扬镳，各自行走天涯海角。我们离开了青春，离开了彼此——这才是我眼泪的由来。
眼泪潸然而下，却又戛然而止，因为我明白，它没有意义。
第八秒·遗忘
“三月四日”
“雪。”
